体育赛事直播节目，到底是不是作品？

　　文/汪兴昊

　　近年来，观看体育赛事直播节目已经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之一。诸如央视、腾讯、新浪等企业都通过获得赛事主办方的直播权利许可来为观众呈现精彩的赛事直播。然而，对奥运会、世界杯等大型体育赛事直播节目的盗播屡禁不止。

　　

　　即便如此，当前我国体育赛事直播产业的版权保护在法律层面实际上还面临着一个基本问题的争议，即，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是否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如其根本不构成作品，就遑论著作权法的保护了。对此，学界和实务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实际上，在两个相关的典型判决中，就对涉案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是否构成作品有不同结论。

　　这两个案例一个是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审结的（2015）京知民终字第1818号新浪互联诉天盈九歌侵犯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上诉案，另一个是近期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的（2017）沪0115民初88829号央视诉PPTV欧足联赛转播侵权案。正如上文所言，体育赛事直播节目只有符合《著作权法》对权利客体即“作品”的要求、构成“作品”，才能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

　　而根据《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2条的规定：“著作权法所称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由此可见，《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独创性，其二是固定性。一般对体育赛事直播节目具有固定性并无过多争议；除此之外，回答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是否构成作品这一问题，就需要考虑《著作权法》对作品“独创性”的要求及体育赛事直播节目的“独创性”的有无和高低了。

　　而上海浦东法院和北京知产法院两案出现不同认定，除了个案中不同节目本身内容和相关事实并不完全一样等因素的影响，也恰恰是因为两个法院对构成作品所需要的“独创性”的理解不完全一样。

　　在央视诉PPTV欧足联赛转播侵权案中，央视国际网络有限公司在先获得欧足联比赛的独家播放权，上海聚力传媒技术有限公司未经央视许可，在其“智取法兰西”节目中非法转播欧洲杯小组赛的直播视频，被央视一纸诉状吿至上海浦东新区人民法院（“浦东法院”）。

　　在浦东法院作出的判决中，法院结合法律规定、产业发展等因素，认为在当前立法并未对作品独创性作出明确具体的要求的前提下，以独创性的有无、是否具备作者的个性来判断视听节目是否构成作品是更好的选择，最终判决体育赛事直播应当以“作品”身份受到《著作权法》保护。

　　具体而言，就如何认定独创性这一问题，法院认为只应以独创性有无而非独创性高低作为判断是否给予作品著作权保护的标准：

　　“在处理独创性有无与独创性高低的关系上应坚持以下两项规则：一是给予作品著作权保护的基本标准原则上是统一的，只要体现作者的个性就满足独创性的最低要求；二是作品独创性的高度关系作品的保护强度，而非给予作品著作权保护的条件。”

　　如前所述，浦东法院对作品独创性程度的要求不高，而只要求最低程度的“作者的个性”，只要求“有”独创性，而不要求“高”独创性。在此基础上，法院从如下方面展开说理：

　　首先，法院从法律实然的角度指出“将独创性的高低作为判断连续画面是否构成作品的标准并无法律依据”。法院认为，“是否构成作品的法定标准应当只有一个，那就是独创性的有无”。同时，法院也从保护效果等应然角度指出“将独创性的高低作为判断标准不符合权利保护的稳定性要求”。因为不同法官背景不同，其对作品创作高度等理解可能不同从而可能对相同作品做出不同判断，影响权利保护的稳定性；并且，“将视听节目认定为类电影作品有利于给予其最大限度的保护”。坚持最低限度独创性的标准，得以使体育赛事直播节目诸等视听节目获得充分的法律保护。

　　

　　在上述逻辑下，法院结合涉案足球赛事节目的具体内容，认为其具备“多机位的设置、镜头的切换、慢动作的回放、精彩镜头的捕捉、故事的塑造，并加以导播创造性的劳动，充分体现了创作者在其意志支配下的对连续画面的选择、编辑、处理”，故此得出结论，认为涉案节目属于作品，并进一步认为其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类电影作品大佬们都在玩{精选官网网址: www.vip333.Co }值得信任的品牌平台!。

　　在新浪互联诉天盈九歌侵犯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上诉案中，天盈九州公司同样是在北京新浪互联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有着独家播放中超联赛视频授权的前提下实施了盗播行为。但是，对于“作品”需要何种程度的“独创性”以及相应地涉案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是否构成作品，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北京知产院”）的观点则与浦东法院并不相同。

　　北京知产院认为，是否构成作品须考虑独创性的高低。

　　基于上述观点，北京知产院审理该案的思路是结合立法逻辑、类案处理结果来对具有最低限度的独创性即构成作品的观点予以否定，进而得出只有以独创性的高低作为判断标准才能正确适用法律的结论，而涉案节目的独创性较低，不属于《著作权法》的保护范畴。

　　法院认为，“在我囯著作权法区分著作权和邻接权两种制度，且对相关连续画面区分为电影作品与录像制品的情况下”，鉴于邻接权的客体录音录像制品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独创性，如果类电影作品的判断标准同样是最低限度的独创性，那么就模糊、混淆了录像制品与类电影作品之间的界限，这在立法上是逻辑难以自恰的，也会给司法实践中对于《著作权法》客体的认定造成困难。

　　法院结合涉案赛事直播节目的制作、拍摄过程进一步指出，由于涉案足球赛事直播有着中超赛事的信号制作手册对其进行约束和要求，无论是导播还是节目组都必须按照手册的指引进行素材的选取、慢镜的回放，“这些工作无法体现涉案节目的独创性”大佬们都在玩{精选官网网址: www.vip333.Co }值得信任的品牌平台!。而拍摄画面的选择与编排、故事性的文案创作都是基于客观的赛事进程，“直播节目更多还是按照流程向观众如实反映比赛进程”，导播在其中能够自主创作的空间十分狭小，所附加的智力成果微乎其微，因此涉案赛事直播节目只具备“低”的独创性而不具备“高”的独创性。

　　

　　因此，北京知产院在本案中，对体育赛事直播节目的独创性实际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此基础上，法院一方面考虑到了法律适用的周延性，另一方面结合创作者受到的诸多客观因素限制的实际情况认定了节目制作过程中的“劳动性”而非“创造性”。

　　最终，法院认为涉案体育赛事直播节目在现行法下无法得到著作权的保护。

　　

　　纵览上述两案，两案得出不同结论的原因，除了个案事实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审理法院对作品构成条件之一的独创性的判断标准不同。

　　不过，尽管上海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及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两个案例对涉案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是否构成作品的结论并不一致，但两案中法院也均指出，体育赛事直播这一类型是否构成作品，还是不能一概而论，需要结合个案事实分析判断。

　　因此，在实践操作中，不论法院观点如何，结合目前两案判决的分析，如能充分剖析和证明赛事直播中机位的设置、镜头的切换、慢动作的回放、精彩镜头的捕捉、故事的塑造等的独创性，都可能在向法院证明某特定体育赛事直播节目构成类电影作品时起到帮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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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杜哲）